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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槐序  (第1/1页)
    先生是湘西一带最有名的风水相师,据传师从上清派,一水的茅山道术斩妖驱鬼不在话下。    湘西多蛊鬼。    先生不喜欢蛊术,但凡嗅到蛊师的味道,总是免不了要皱一皱那清俊的眉。    我不明白,既然这样讨厌蛊物,为何还要往湘西来,这不是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么。    不似先生一贯风格。    ——    最开始我是不敢接近先生的,因为严格来讲我算不得活物。    外婆讲,mama生我的时候难产,耗时太长,导致我生下来时就因为缺氧是个死胎,脸色都憋的青紫。    mama舍不得将我埋到后山,就请了寨子里的草鬼婆,在我身体里种了一只金钱蛊续命。    我不喜欢见光,寨子里的孩子也都不跟我玩,他们在背后喊我“活死人”,这些我都知道。    但长久下来,我也不是没脾气。    那一天,mama婆婆都不在家,住在后面竹楼的黑坨带着他的几个狗腿子闯进我家院子里吵闹。    他们将破旧的铁勺和木桶当做锣鼓,敲得噼里啪啦震天响,别敲还边唱着他们编来嘲笑我的童谣。    “哪有死人要吃饭,哪有活人怕见光,这件事情真稀奇,你看门里有个活死人!”    他们唱了一遍又一遍,我能感受到自己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。    没有人知道,作为活死人也有一个独特的好处,就是情绪失控时我的身体会完全由体内的金钱蛊接管。    从前我都很好地克制着,但这次,我不想克制了,放任蛊鬼接管我的身体。    蛊为血养,金钱蛊固然温和,本质上也仍然是嗜血的。    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以非人的速度移动出门,乍然出现在高我一头的黑坨面前,一言不发地掐住了他的脖子,然后竟然就这样将他举起来了。    我看着他的表情,从惊愕变成了深重的恐惧,死亡的气息,我再熟悉不过。    “既然这么喜欢嘲笑别人是死人,那么就去死吧。”    话是我说的,声音却不是我的声音。    这声音尖细,更像一个小姑娘。    黑坨的两个狗腿子吓疯了,一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,一个张大嘴巴想喊人。    我嗤笑。    金蚕蛊一旦见了血,岂会只杀一个人,吃掉一个人的魂魄就满足呢,今天他们三个,谁也跑不掉。    果然不出我所料,金蚕蛊控制着我的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。    紧接着,他们就都动不了了,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    这可真是,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    黑坨挣扎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变得微弱,直到最后,一动不动。    “你在做什么?”    是先生。    假如是现在,我绝对不会不自量力地和先生动手,但当时的我,仰仗着金蚕蛊的力量,将软成一摊烂泥的黑坨丢在地上,张牙舞爪朝先生扑了过去。    先生抓住我的手,口中轻念了一个什么咒语,我的身体立竿见影地恢复如常,甚至,我再也感知不到一丝金蚕蛊的气息。    我的身体在发抖,我很害怕,我竟然差点杀了人,我更害怕,先生会像电视里演的道士一样,不由分说地杀掉我这个差点杀了人的小邪魔。    我不想死。    “进屋。”    先生的声音冷的吓人,落在我耳中却不啻大赦。    我落荒而逃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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