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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困世者  (第3/3页)
    「去念美术吧,人生就一次,没有人可以决定你怎麽过,现在就放弃还太早了。」林黛丢下这句话推开玻璃门,进去院内。    她说的话,像是父亲徒手为我扳开鸟笼,我多了份冲动。但很多年後,我才领悟到对林黛的感情,不过就只是个渴求认同的投影。    後来,我和林黛开始交往,秘密地,以为没有任何人知道。有时候我们会在医院楼梯转Si角,没有人看见的地方,放任彼此的双唇互相黏合、摩擦、分开、再黏合。每当我吻上林黛时,脑中会浮现父亲的身影,我只好更激烈些,直到林黛皱着眉将我推开。    「你g嘛?」    「什麽?」    「算了,没事。」林黛嘴角渗出血丝。    「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」    「恩,我们还是别在一起吧。」    「为什麽?」我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。    1    「谈恋Ai浪费时间,我没空。」    「那你一开始为什麽要接受我?」    「没什麽T验一下而已,但我还是觉得赚钱快乐。」    「……」    「但我还是可以跟你出去吃饭。」林黛的眼神,从认识到现在没改变过温度。    「单纯为了吃饭?」    「恩。」林黛耸耸肩,头也不回的走出楼梯间,末入视线边界。    我以为人与人的关系结束,是像我和林黛这样,彼此的交谈变少了,眼神交流也变少了,一个遥远又无力的感觉,如锁链般拴住我每一寸肌肤,像是探出头的青鸟,又被迫要缩回鸟笼。然而,真正的结束,是林姐亲自让我T会的。    林姊走了。永远地。    我花很久的时间,才回想起林姐跟我的最後交谈,回想起交谈内容。    1    「你喜欢林黛吗?」林姊问。    「我也不知道。」    「那你喜欢画画吗?」    「当然。」    「你真的是很糟糕的男人。」    「为什麽这样说?」    「因为你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林黛,却可以勇敢冒险去追,但你真正喜欢的画画,你却站在原地不敢行动。」    「你怎麽知—」    「我羡慕你们,羡慕你们都能找到热Ai的事情活下去,」林姊淡淡苦笑,「而我好像永远找不到。」    想起对话的那个晚上,我跟父亲摊牌,透漏自己想改念美术系的意愿,也换来的一连串的家庭革命。最後我依旧是失败了,在众亲戚的百般劝说下。    1    鸟笼外的天空,依旧蔚蓝,而我依旧待在鸟笼。    在鸟笼原地踏步,顺着社会所期待的,浮浮沉沉,到三十好几岁,然後重新遇见了「他们」。    在大北电的会议室中。    遇见「活着以自我为中心的林黛」,与「少了栽培的梁哲翰」。    我三十五岁,重新与林黛相遇,那刹那我才意识到,我永远都在重蹈覆辙,像是我根本不Ai我的老婆,打从一开始就不Ai,也像是根本不Ai现在工作,压根一点兴趣也没有。    在大北电,整天盯着上万笔数据分析时,总会有某几个跳脱现实、进入幻想的片刻,幻想自己如果可以提起画笔,埋首自己热Ai的事情,是不是日子会b现在更快乐些。天知道。    大家族亲戚间的竞争,是相当激烈的,进入大北电工作,足足让父亲在亲戚间炫耀了一整年。我无法摆脱父亲的认同感需求,这个多年来的束缚,连自己都感到厌恶。其实都是自己选择的。    「你们公司有个叫温雅英的nV孩子,刚好是我朋友的nV儿,可以认识一下。」父亲首次提起时,我以为只是他生意上拉近距离的话题。    殊不知,踏出一步,就无法回头了。几个月後,父亲与温爸爸在谈话间,开始会出现一些「以後就是亲家」之类的玩笑话,於是我明白了父亲心中所盘算的。    「爸,我还不想结婚。」与父亲的交流,永远都只有在晚餐餐桌上。    1    「不想结婚?」父亲皱眉问。    「恩,我还想一个人待着。」    「三十几岁了,还不结婚g嘛?」    「……」我不懂结婚的意义,就像我不懂为何而工作,然後我下意识的撇了一眼母亲曾经坐的位置。    「还在想着追梦?」父亲鼻孔喷气。    我嘴里含着嚼烂的白饭,吞不下去。    「还在想着离职,想着画画?」父亲讲着,自己触动脾气发条。    「我只想做些可以觉得充实的事情。」    「没有钱哪里可以充实,」父亲暴躁地念到,「都几岁了思想还这麽不切实际,唉。」    不切实际。    1    我放下视线。想起父亲曾经的威胁,我始终不敢跃出鸟笼。我害怕,未来真的如父亲所说,外面的世界,真的无法靠热情而活。    离职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,没有车没有房,我看你靠画画可以撑多久。父亲曾以言语刀刻上心中的威胁。    我被彻底困住了,在和温雅英结婚的那天。我把房间床垫夹板间,重小到大画过的大大小小作品画册,全部都扔进回收车。    b迫自己,当个平凡上班族,追求「实际」生活。    大北电会议室,林黛的意外出现,让我再度想起她所说过的话。    「人生就一次,没有人可以决定你怎麽过。」    曾经以为是父亲阻止了我飞出去的能力,直到三十多岁,我才明白,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。    我爬上公司顶楼,望着蔚蓝广阔的天空,用尽所有力气嘶吼,拉扯声带直到发不出任何声音。    是我自己拔除了羽毛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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