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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青稞是被莫青瑜卖给人贩子的。    那我呢?    我是被谁卖出去的?    说起来有些可笑,卖我的人和生我的人一样。    她说龙溪,你去帮妈取点东西。    “什么东西?”    还记得我傻乎乎的这么问过,看她含糊其词的说不出话。    恼羞成怒便又开始骂我,指着街角的面包车,说东西就在那里,别磨叽。    离开家,我回头看一眼,母亲SiSi盯着我,眼里带着狠毒和怨气,父亲慢悠悠的倒一口酒,哼着难听的曲儿。    对了。    我还有个弟弟,他撩开窗帘,说要和我一起去,被白桂思,我的亲妈SiSi攥在手里。    她给他推进屋,说有你什么事,写你的作业去。    然后看我,催我快去。    还杵在这里磨叽个P。    我没有怀疑,也因此不曾犹豫,车门打开,他们没给我时间,没让我留下只言片语。    麻袋兜下来,改写我的前半生,从此颠沛流离。    最后一眼,最后一眼我看见母亲冷漠的目光,像极了我的今日。    不意外,我是在她肚子里掉下来的,皮不像,心就得像。    我恨她,却Ai极了我的黑心肠。    它帮我活下来,搅碎了融进骨血里,成了今天这副模样。    也或许,我就该是这副模样。    要是我没记错,那年我刚好十七,被卖的前一天曾和林厌约定好一起离开这里。    大马金刀,他从来不说太矫情好听的言语。    但是那天他叫我名字,说龙溪,跟我走,跟我在一起。    伤口新旧参半,少年总是这样肆意飞扬,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。    像亡命徒,也和没人疼的野狗很像。    说这话时他一眼都没有看我,点一根烟,少年披着月光,像披着金甲战衣一样。    我当然说好,甚至我还笑,还扑进他的怀里,险些给他扑倒。    男孩站好,单手搂着我的腰,他低头亲亲我,亲亲我的嘴角。    “别后悔。”    不后悔。    “你看见了,我不是个好人。”    你也不是个坏蛋。    “我会欺负你。”    你没有,你Ai我,你对我好。    他定定神,笑。    是好浪漫的,在这个信息发达,物yu横流的时代,我们约定好了不见不散。    在一个老旧的车站。    他说龙溪,明晚八点,不见不散。    回家去吧,回家整理好你的行李。    我们车站里见。    难得难得,他心平气和、温温柔柔的,把如此离经叛道的决定演绎成普普通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。    像是决定吃什么饭一样自在。    好像是吧,最起码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。    可这是件绝对刺激的事儿,我的心跳起来,跳的好快好快。    我喜欢林厌带给我的刺激感,划破我平静的人生,流血也好看。    好像从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算,我浑浑噩噩的人生终于舒展。    挥挥手,那个时候的我信誓旦旦走了很远仍回头大喊。    我说等我,我说我不会迟到,我说我们明天不见不散。    然后一年又一年,我们没有再见面。    哪怕我逃出生天这么多年,可我仍没有勇气回到那个车站。    是我爽约。    我是个坏蛋。    回头看,十七岁那年。    他一身反骨,靠在机车上点烟,而我走在路上,被风吹散。    我们都被风吹散…    无数次我梦见他,醒来后枕头上都是泪,雾霭茫茫,好像只有我和我的不甘无处可藏。    清晨五点,客厅里只有我一人,画笔落下,我在这里细描青稞的眉眼。    她住过的房间空了多年,莫春秋本来把我安排在里面。    我不喜欢,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一间。    或许不行,但是没人提出来,我越过众人,直接走进里面。    青稞的房间保留着,她生活过、存在过的东西也都封存在里面。    她的奖状,她的照片,她玩过的洋娃娃,她拉过的小提琴…    然后一切戛然而止,在她八岁那年。    是个好漂亮好优秀的nV孩,在她生活过得地方,我看着她的相片,心里疼的厉害。    有些恍惚,巨大的分裂感将我生生劈开。    太难过,相片里的nV孩和我记忆中的青稞…判若两人。    记忆里她是瘦瘦的,小小的,手脚残疾,头发枯长。    小姑娘话不多,是惯于逆来顺受的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,拄着一根木bAng。    问她在哪捡的,她说小铃铛Si时留给她的。    我没见过小铃铛,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,留下来的只有一个破木bAng。    后来我放火烧山,青稞是它最后的主人,跟着青稞一起,落叶归根。    去见它的小铃铛,去见它的每一任主人…    再不敢看第二眼,照片里的nV孩对我笑呢,活力四S,明媚好看。    记忆里青稞从没有这样笑过,她谨小慎微,大声说话都不敢,纵使是笑也只是抿起嘴角,无声无息的,悄悄快乐一会。    后来她Si了,Si在我怀里,再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。    如此我对莫青瑜便愈发的恨了。    我也一次又一次的走进青稞的房间。    关门的一瞬间像是进入了焚烧炉里面,眼前的一切都浸了红sE,我脑海中不断重复的,是青稞Si去的画面。    碰撞,和眼前这一切,就连角落里的灰尘都在说,看啊,这才是青稞本该拥有的一切。    怎么就Si的如此的可怜呢?    怎么会呢?    怎么能呢?    是啊。    人心难测,青稞到Si都没想明白。    所以换我来,刀尖顶进喉咙里,没有人会Si的不明不白。    有莫青瑜这层关系,我和陆争自然是常见面。    各怀鬼胎,这样讲有些难听了,但一时之间我想不到更好的词汇。    当着莫家父nV的面,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我,说一些只有我们二人才能听懂的疯话。    装的跟真的似的,饭桌上他说青稞这几年长高了不少。    我就沉下脸,像是个没有教养的坏小孩。    青稞不高,走丢之前就是个小豆丁,后来她进了狼窝,手脚残疾再加上营养不良,Si的时候已经十九岁了,可她个子小小的,还像个小孩子一样。    那时候我抱着她,像抱着一条没人要的流浪小狗,脏兮兮的,呜咽着想说些什么,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    只有一双又明又亮的眼睛,无声看着我,哀愁写在里面。    我们不像,从内到外,可DNA的结果摆在眼前,更何况青稞足足丢了十二年。    十二年,什么都在变,时间带走时间,带走陌生又熟悉的脸。    所以我推开莫家的大门,跟大家说好久不见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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