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世无名_(八)静里声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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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(八)静里声 (第3/3页)

还需我们这边早些做准备。」

    沈如蓉点头,眼神凝着亭外远远的园径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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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我也在想,琬儿出嫁以後,阮家这头怕也得调整了。」

    她语气中虽无波澜,却带着一种预先计算过的冷静。

    「姑娘若去了京中,二房的人怕是会藉机寻些说法。老爷虽不与人争,但帐面上少了这门亲事,旁人怎麽说、怎麽想,也不能不防。」

    她目光移向四娘:

    「四娘,府中这些年的动静你是知道的。等婚事一过,你得替我把灶口、外院、甚至舖上的人再点一遍名录。该调的调,该换的换,别让二房的人借口cHa人进来。」

    四娘立时应道:

    「是,夫人放心。奴婢这就着手再细查一遍,帐房那边也会同步点过,不让有一笔混帐流进来。」

    沈如蓉轻轻嗯了一声,没有再说话,只端起茶盏,抿了一口已冷的茶。

    那眼神仍望着远处,像是越过了眼前的亭子,早已看到京城之外的另一场变局。

    阿冷站在拐角的Y影里,扫帚横在脚边,没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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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亭子里的话她大半都听不懂。

    什麽「进京」、「成家」、「礼不可废」、「顾氏」……每一句都像是从水里泡过的纸,只剩下模糊的形,抓不住。

    可她还是听着,一句句记。

    「姑娘」这个词她听得最清楚——那些人提到时语气都不一样,夫人说得轻,嬷嬷说得长,四娘说得快。

    她脑子里又浮出那天花廊下的影子,一袭白衣,一双手垂得极静。那原本只是一个经过的背影,此刻在她脑子里,像是被抛光了一样,一点一滴变得具T起来。

    她记得了。

    那就是阮姑娘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,她有个……什麽夫君?好像叫「长孙」。

    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名字,只觉得那字说出来时,亭子里那几个人神sE都微微变了。

    她不懂什麽是夫君,也不懂为什麽「姑娘」要变成「媳妇」,但她隐约知道——那是一种「从这里去了别处」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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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像她,从那个没有名字的地方,被送来这里一样。

    她正想着,忽听见後头有脚步声,还夹着一声不高的呼喊:

    「那边谁还没扫完——」

    阿冷一震,猛地回过神。

    她低头提起扫帚,脚下轻快地转了个方向,像什麽都没听见、也没看见,往另一边走去。

    身後的声音渐渐远了,桂树下一地斑驳的光,随风轻轻摇晃。

    亭中茶水已冷,帘影摇动间,四娘的目光微一偏,落向远处的桂树下。

    那里刚才有道影子闪过。

    她盯了几息,语声低沉地开口:

    「方才那边……似是有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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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杜嬷嬷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,只见洒落的落叶和空地,什麽也没留下。

    沈如蓉倒像是早有察觉,并不惊讶,淡淡地抿了一口茶,语气轻缓:

    「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。」

    她放下茶盏,眼神落回面前的石桌:

    「这亭子隔音本就不严,我说的话也没什麽见不得人。她既没上前,也没打扰,回头让人注意一下就是了。」

    她说得云淡风轻,连声音都没有多出一分重量,像真不曾将这事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但四娘却眉头微蹙,语气收得更冷:

    「夫人宽仁,是不与计较;可这事若不究,下人们就都学会了偷听主子言语。今日在这里,明日若在姑娘房里听见什麽,又该如何?」

    她坐得笔直,眼神中闪着一丝不可妥协的坚y:

    「规矩不能松,尤其是这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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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杜嬷嬷没出声,只轻轻转了转腕上的镯子,像在衡量什麽,也像在默默记下这一桩小事。

    沈如蓉静了一瞬,目光落在亭外那条小道尽头,淡淡一笑:

    「说的也是。那孩子若真没眼sE,你便看着处理。」

    语气仍然平静,却多了一分授权的意味。

    四娘点头:「是。」

    她低头敛目,语气已回归平静,只有手边的朱笔不自觉地微动了一下,像是已将那道背影记了下来。

    隔日清早,天sE尚未全亮,四娘便早早出了屋。

    她没声张什麽,只在交代完日常差遣後,叫了几个管区的值事人轮番过来,问话的地方是东廊下角的石阶旁,一处不会引人注目的角落。

    她问得不急,只一句一句细声问。

    「昨日午时,桂亭那边是哪几房人值日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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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人答:「是灶口那边的三个小丫头和两名杂役。」

    四娘点头,又问:

    「廊下打扫归谁?」

    「是东铺见习几人轮替,轮到的是……」

    她听了名字,眉心一动。

    又叫来管铺的婆子,一样问得平静:

    「昨日那几人清扫归时,有谁晚回?」

    婆子一时想不太起来,翻了翻口袋里的笔记,才含糊说道:「好像只有……那个新进的小丫头,动得b别人慢些。不过她人总静静的,也不惹事……」

    「她叫什麽?」

    「叫……阿冷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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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名字一出口,四娘眸sE微沉,轻轻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没说什麽,挥手让人退下,独自站在东廊边想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不须问她是否听见亭中的话——就她那副「不知」的模样,问十句也是十句没用。

    但她会听,不等於她不记。

    她会站在原地很久,很静,不动声sE地看人说话;她也会记住名字、动作、眼神——那些她不该懂的东西,她未必真不懂。

    四娘收起手中的笔录,袖口一收,转身往内院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「阿冷……原来是你啊。」

    语声很轻,像是对自己说的。

    这话落下,日光刚照进东廊的砖面,一线冷光,扫过石头与阶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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